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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4 章 08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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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八十四章()

  小舒老师很快开始认真工作、按时休息,不过劳,不加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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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因为,如果不休息的话,他也会被动休息。

  ……就可能还不如主动下班。

  不过,让舒白秋颇觉安慰的一点是。

  最近这段时间,先生也鲜少再有熬夜工作的情况了。

  这让始终对傅斯岸前世之灾心有余悸的舒白秋不由松了口气。

  虽然……

  虽然先生不熬夜工作的代价,是要和他上夜班。

  但至少这也比对方通宵达旦的过劳工作要好一点——

  少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。

  而白日里,舒白秋的作品雕刻也在稳步进展。

  虽然越是顶级的料子,就越会有更多种的呈现可能。

  不过舒白秋在定下最终设计时,其实并没有多少犹豫。

  云清雷有件事说得很对。

  舒白秋和他爷爷一样,都是从选料子的时候,就开始创作了。

  舒白秋这次设计的意向主题是“海”。

  说起来,这正是先生给他的灵感。

  而也是因为这个灵感,舒白秋才会一眼选中这块天空蓝。

  这块未经任何人工处理的天然原石本身,就宛如海水一般清凉澄澈。

  人们夸一片阳光下的海水碧翠美丽,往往会将其称之为玻璃海或是翡石海。

  而舒白秋在看到这块玉料的时候,就觉得。

  它是一汪真正的翡石海。

  这块原石也并非是全然无暇的完美种水,否则哪怕它不是绿货,也不会只有数百万的价格。

  玉料中仍含有小团的天然棉雾,表层也有些许纹裂。

  但这些旁人公认的“瑕疵”,在舒白秋看来,却是正好可以利用的天然纹理。

  因为他想要的,正是风起微澜的海面。

  这次傅斯岸在看到天空蓝的设计草稿时,他之所以没有瞬间看出意象,是因为草稿非常简略。

  此外还有一点,就是舒白秋在设计稿中,画的多是辅助线,而不是直观的外廓呈现。

  因为他已经提前在为自己确定下刀位置。

  就像是之前的那只黄翡猛虎一样,舒白秋的这次雕作,依旧完全不像是人工的矫饰。

  而更像是将那片海,自玉石之中倾淌出来。

  舒白秋真正雕刻所用的时间,也仅仅只有五天。

  就连傅斯岸得知这个进度时,都不禁感受到了一阵意外。

  居然会这么快。

  他有听过舒白秋的解释,说因为这次的料子体积小,只有掌心那么大,所以时间才比上次明显用得短。

  不过傅斯岸更觉得,主要还是由于舒白秋的习惯。

  舒白秋雕刻时鲜少犹疑,他会非常明确自己的心意。

  而且少年也知道自己要在哪里下刀。

  ()所以他的手才格外稳且准。

  并且,在傅斯岸本以为这样已经基本结束的时候。

  舒白秋却又花了比雕刻更长的时间,来将其打磨抛光。

  他抛光所花的时长,足足有一个星期。

  傅斯岸依然每天旁观小舒老师的进度,他看得出,抛光更是这次作品的重头戏。

  由此,他还看出了舒白秋的沉稳心性。

  下个月初,首都燕城便要准备召开全国会议,于是近来,发往燕城的快递都会受到波及影响。

  傅斯岸瞥见过舒白秋在看的那个天工奖活动论坛,论坛里这几天就有不少人在讨论,说要不要提前打包,尽早将作品寄过去,免得快递延误,影响参评。

  还有人在沮丧,说这下精修的时间肯定不够用了。

  这个时间点,基本上所有的参赛者都已经将作品完工,但还有不少人在参赛之前,总想要精益求精。

  所以才会有这种焦心的讨论。

  但身为可能是仅有的一个尚没有完成作品的选手。

  舒白秋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。

  他每日都不疾不徐,依旧在耐心细致地进行着原定的打磨抛光。

  丝毫没有任何浮躁焦急。

  而在整整一周的抛光过后,傅斯岸也终于见到了这块天空蓝的成品。

  当适时,男人的目光中只剩下了两个字。

  惊艳。

  太亮了。

  傅斯岸从来没想过这块翡石居然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的光感。

  它已经不再像是凝住的固体,反而更像是荡漾的水面。

  即使是室内光线,甚至这一日还是阴天,但这依然都丝毫不影响这块翡石的光亮。

  它美得如此醉人。

  傅斯岸是一个丝毫不关心物欲,对艺术品也全无兴趣的人。

  但他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这块翡石的吸引力。

  它会让所有看见实物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伸掌捧住,并且爱不释手。

  ——想要这最美的翡翠海,落于自己的掌中。

  傅斯岸沉默了数秒,才开口道:“它有名字吗?”

  舒白秋点了点头。

  傅斯岸本以为那会是一个拥有着“海”或“浪”等字眼的命名,但下一秒,他却听少年道。

  “这件作品,叫《天涯共此时》。”

  傅斯岸微顿。

  ——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。①

  这是一个无声胜有声的名字。

  “我第一眼看到这块翡石的时候,就觉得它表面的光亮,很像海面的波光。”

  舒白秋道。

  所以他便依循着翡石表层的纹理走向,在其表面呈现出了海面起伏的微澜波浪。

  “而且它里面的色带浓郁分布有不同,做出这样的表层波纹,不仅可以调节种水,还可以顺势将不同的蓝色处理成渐变。”

  少年解释。

  “这样,它看起来就会更像是一片通透的海。”

  傅斯岸听了,心想。

  这块天空蓝的玉料本身颜色已经非常均匀,清透澄澈,温润起胶。

  翠南记的老板将其交给傅斯岸时,还盛赞过,说这块料子是她十年来见过最清透最匀称的天空蓝。

  没想到,在小啾的眼里,它的颜色分布居然还是有差别。

  不愧是天生的超强色感。

  如此一来,也难怪傅斯岸第一眼看到这次的成品时会这般惊艳。

  因为舒白秋不只对外廓雕刻,还对种水进行了修调。

  他那精湛的调水手法,让原本的蔚蓝都泛出了一点绿意,变成了更为清爽美丽的蓝绿色。

  才会让这件作品如此像一湖真正的翡翠海。

  而且傅斯岸在听过解释后也察觉。

  正是玉石表面的波澜设计,才让这件作品的光感这么强。

  好像无论什么样的光线条件,它都可以自发光。

  “这块料子的正中心,还有一小团薄棉。”

  舒白秋又道,他指着作品讲解道。

  “在白棉的斜上方,玉料的表层,也有一小条淡淡的纹雾。”

  这种表层的纹雾,原本一定会被当成瑕疵来挖掉。

  内里的白棉,也多是会以切片的方式进行处理,将棉雾彻底剔除。

  但这种对别人来说影响翡石价值的元素,在舒白秋看来,它们的存在却如此地激生灵感,恰如其分。

  “我觉得,这两片纹雾,就好像海面上的月光,和倒影于海底的月亮。”

  “我慢慢雕刻的过程,也像是在让海上的明月越来越亮。”

  所以舒白秋的打磨抛光,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。

  因为他不仅在调光,还在将那表面上极易去除的纹雾,一点点地调亮成海上月光的模样。

  至此,这块本就醉人的翡之海,更添一份清皎的月色——

  漪涟微澜的海浪倒映着月光。

  海面下的一点薄棉,也化作了悠渺的月影。

  “所以,”舒白秋道,“我才觉得它的名字就该叫做,天涯共此时。”

  共此同观月。

  因为那片波影着实太像是海上月光,傅斯岸在刚刚听到舒白秋说作品名字时,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构想。

  但他这样听着对方亲口讲出来,却依然不失震撼。

  这种创意何其精妙,且又能用设计的美学语言,将整个想法毫无折扣地完全呈现。

  仿佛倒映着圆月的海面,连水波尖上都在微微闪光。

  “好厉害。”

  傅斯岸的称赞不夹杂任何夸张与虚幻。

  他是纯然的欣赏与赞叹。

  这件作品的视觉冲击,本就是绝对的顶级。

  再加上天涯共月的意象,一定会让更多人为之倾心。

  “我能想象,”傅斯岸道,“等它被送去拍卖的时候,竞价

  一定会非常激烈。”

  他记得,天工奖的获奖作品也会被展出和送拍。

  不过这件绝妙作品的天才作者闻言,却略有迟疑。

  “可能不会吧……?”舒白秋想了想,说,“因为它的料子本身就比较贵,起拍价可能就很高,可能竞价反而不会很多。”

  他记得这块天空蓝的原料价格就高达七位数,将近七百万。

  而且这还是翠南记没有加价、原价转让的数额。

  如果让舒白秋自己估计,他只觉得这件作品至多能被出价到一千个左右。

  再往上就有点太贵了,可能不会有多少人想出钱。

  听少年说完自己的想法,傅斯岸却未置可否。

  小啾对自己的能力和成绩,到底还是有些过分谦逊的误解。

  傅斯岸不懂艺术雕刻,但他了解富豪市场。

  越是这种少有替代的顶尖高货,就越会吸引更为激烈的争抢。

  不过傅斯岸并没有出言反驳,只是接着舒白秋的话询问道。

  “那如果原料是绿货,雕出来的作品岂不是会更贵?”

  “是这样没错。”舒白秋点头。

  毕竟在翡石圈子内,最贵的一直都是绿货。

  “不过,品质好的绿翡一般不会拿来雕刻。”

  少年解释道。

  “在我还很小的时候,绿翡就大多都被拿来出手镯、戒指或者珠链了。”

  毕竟,这些物件不管放在何时何处,都完全不愁卖。

  傅斯岸听得眉梢轻抬。

  “那现在,这种趋势岂不是更明显?”

  现在金北地区的翡石矿坑已经渐趋枯竭,几大矿区都在连年减产,品质稳定的翡石越来越少,绿货就变得更为罕有。

  连一点飘绿都会被炒高。

  单就傅斯岸所了解的,今年以危地马拉翡石冒充金北翡石来销售的事,就已经有不止一个链条在做。

  这在前几年,还是业内人人嗤之以鼻的笑话。

  少年也果然点头:“我听云老师讲,现在能出货的绿翡,基本都被拿去切镯子和蛋面了。”

  “只有一些收藏家级别的爱好者,才会拿着手中藏货,去找大师亲工。”

  傅斯岸看着他:“那你之前雕过绿翡吗?”

  傅斯岸不在意绿翡原石的高价,他更不可能计较顶级玉雕师的获利费用。

  他这么问,只是想知道舒白秋的喜好和经历。

  如果小啾偏爱绿翡,那他一定会买足了玉料,让少年随便创造。

  傅斯岸要的,是给舒白秋底气。

  不过,少年接下来的回答还是出乎了傅斯岸的预料。

  舒白秋道:“嗯,我雕过不少。”

  当年舒雨巷有不少库存好料,舒白秋幼时练习玉雕,就没少接触过这些昂贵的玉料。

  “那时不止一个人跟爷爷说,让我这种小孩子拿这么贵的料子来练习,简直胡闹。

  ”()

  “爷爷对外只会笑笑,从不多说。后来,他干脆说那些绿雕是他自己的习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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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但在我刚开始练习的时候,爷爷就对我反复讲过,不同种水的翡石手感不一样。”

  “他不希望我对某种类型有所欠缺,导致日后畏手畏脚,不敢下刀。”

  是。

  傅斯岸心想,老爷子的思路倒是和自己很像。

  小啾这么天才,合该将他这样无忧地养起来。

  让傅斯岸没想到的,却是少年接下来的话。

  “而且后来我学会了调种水,还经常会拿干青来练习。”

  舒白秋说:“我当时很喜欢把干青调出水绿的过程,所以也没少做过类似的练习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饶是傅斯岸是个外行,他也不由沉默了一秒。

  “你可以把干青调出水绿?”

  干青是指水色非常干的绿翡,往往伴生有成团的白棉。因为水头太差,少有玉石的温润通透感。所以干青虽然属于绿翡,市场价格却一直不高。

  而水绿,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绿货了。

  这两种色泽的料子,可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价值。

  同等体积,基本上差价至少要数十倍起。

  “大部分情况下可以,”少年依然很谦逊,从不妄语,“不过还要看玉石本身的状况。”

  傅斯岸:“……”

  他知道舒白秋说的这话并非虚言,反而很有说服力。

  因为眼前的工作台上,就正摆着被打磨抛光成蓝绿小灯泡的实物证明。

  傅斯岸心想。

  这下谁还能分得清小啾和印钞机?

  男人之前就看过明城团队交上来的市场报告,因为原料稀缺,现在的绿翡,远比前几年的价格更高。

  尤其是高货,市价更是连年飞涨。

  堪称收效颇丰的理财产品。

  傅斯岸之前对舒白秋说过,小啾是财神小锦鲤。

  他现在只觉得。

  这句话当真一点没错。

  而在傅斯岸看过成品之后,这件作品也被妥善打包,寄送去了天工奖组委会所在的燕城。

  舒白秋寄出的时间正好,完全没有受快递业务影响,甚至确认签收的时间,还比组委会要求的时限早了一周。

  将作品送去参赛之后,舒白秋就没有再揪心关注。

  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。

  已经结束了。

  上次参与神工奖的时候,傅斯岸就发觉,舒白秋其实并不会花多余的精力去紧盯结果。

  在作品完成的那一刻,少年就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结果。

  傅斯岸依然在看着舒白秋。

  他发现,少年其实是个很独立圆满的人。

  舒白秋有目标,会专注,不分心,也罕少会被打扰。

  他似乎并不太需要从外界汲取力量。

  傅斯岸曾经看到过

  ()一张图,图片里,一块半圆拼图找到了另一个半圆,两块拼图共同拼成圆满。

  但在旁边看着它们的那片拼图,却是一个外形尤为复杂难拼的半边造型。

  它找到契合者的几率,会比常见的拼图更艰难百倍。

  如果每个人当真像是一块拼图,那傅斯岸会觉得,小啾是一片正圆。

  少年可能完全不需要谁来补足。

  而傅斯岸自己——

  男人想。

  他可能是个恰好能盛下圆形的包装盒。

  傅斯岸会是个空心圆。

  空心的大小,正正好好被小啾填满。

  ***

  接下来的这一周,舒白秋顺利地将送给葛姨的礼物也做好了。

  将跨洲快递寄去南澳之后,少年才终于松闲了一点。

  他又去了两趟清雷工作室,还去过Gold,和蔺空山一同去看展览。

  少年打算稍稍休息几天之后,再继续练习后续的雕刻。

  倒也不是他偷懒,不愿意无缝继续。

  主要是这几天,舒白秋起得着实不算早。

  而他又没有了拒绝满勤夜班的正经理由。

  这天舒白秋吃过早餐,也已经过了九点。

  他正在考虑今天要去哪儿,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 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,还直接打到了舒白秋的手机上。

  谁会在这时候给他来电话?

  虽说因为舒白秋在神工奖获得了特别金奖,近来也有不少人来问询作品相关。不过那些对接都由傅斯岸新交给舒白秋的助理团队负责,助理组会将消息筛选之后,再呈交给舒白秋。

  眼下,知道舒白秋私人手机号的人并不多。

  舒白秋接起电话时,对面问的第一句便是。

  “请问是秋雨吗?”

  舒白秋:“是。”

 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,舒白秋听到了略低的呼吸声。

  他听出对方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,但舒白秋回忆过往,并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。

  “我很欣赏你的玉雕作品,”对方说,“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玉雕师。”

  舒白秋被夸得有些茫然,但还是很礼貌地说:“谢谢。”

 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,旋即背景中出现了一些嘈杂的声响,似乎有人过来了。

  那位老先生道:“等天工颁奖之后再细聊吧,再见。”

  这句话说完,对方就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
  颁奖,细聊?

  舒白秋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  他并没有多想,只在先生回来之后,和对方提了一句。

  傅斯岸当时也没有多说。

  傅斯岸只是在当天,三个小时之内,就把这人查了个底朝天。

  傍晚,傅斯岸和舒白秋一同下班回家,又提到了这个人。

  “打电话来的人叫杜彪,是燕城的一位收藏家和玉石

  鉴赏师。”

  傅斯岸对舒白秋道。

  “他还是这次天工奖的评委之一。”

  舒白秋恍然。

  “难怪他会有我的号码。”

  参加天工奖时(),他填写过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
  算算时间◇()_[()]◇『来[]$看最新章节$完整章节』(),现在也到了天工奖的终评阶段。

  所以对方是提前看到了他的参赛作品,才会说很欣赏他吗?

  舒白秋想着,又觉得疑惑:“但是天工奖不是盲审吗?他怎么会知道哪件作品是我的?”

  “而且他为什么贸然来找你,还点出要天工奖后再聊?”

  傅斯岸接着他的话问道。

  还有一句话,傅斯岸并未说出口。

  但那却正是他此时的考量。

  莫非这场赛事的评选有什么猫腻,评委会提前来找选手暗示行贿?

  傅斯岸想时,就听舒白秋道。

  “他说等评奖后再聊,会不会是因为想找我约玉雕?”

  “但是对方又觉得现在来找,会显得好像提前压价一样,所以才说等开奖之后。”

  少年只是猜测,他说完,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依据。

  傅斯岸听了,未置可否。

  他心想。

  对方会有这么好心吗?

  他知道小啾心善,不会妄加揣测别人的盘算。

  但傅斯岸的性格,却会考量所有风险。

 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接近舒白秋的所有人选。

  这场交谈之后,傅斯岸依旧让人紧盯着这个来电人的动向。

  他还差人去探查了天工奖的评奖幕后。

  不过,天工奖的进程并没有什么差错,也没有发生什么额外的猫腻与暗示。

  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后,天工奖便公布了获奖名单。

  毫无疑问。

  舒白秋的《天涯共此时》荣获了本届天工奖的金奖。

  而且这件获奖作品又是在第一时间,就被定下了展出的核心位置,和后续的送拍名额。

  甚至在还没有真正送拍的时候,已经有人联系作者方,想要询问其目标开价。

  不过傅斯岸一律让人未予理会。

  半年之内接连荣获两项业内大赛的金奖,已经让玉雕师秋雨的名字成了业内近来最火的话题之一。

  上次神工奖,那件《细嗅》还拍出了六百万的高价。

  所以对这种想在竞拍前询价的人,傅斯岸一律视作想要捡漏的压价者。

  当真想要的人,自然会去拍卖会竞价。

  而也是在这时,那位之前给舒白秋打过电话的天工奖评委,居然也找了过来。

  对方还是千里迢迢,亲自前来的。

  舒白秋得知的这个消息,是云清雷告诉他的。

  云清雷说,有位燕城的翡石收藏家,杜彪老先生,想要见见他。

  既然有云老师引荐,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自然做不了假。

  ()舒白秋便和对方约在了一家茶室见面。()

  见面那天,傅斯岸自然同他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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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而对方来的,也不只是一个人。

  除了杜彪,同行的还有一位气质典雅,白发精致的老太太。

  看到那位老太太时,舒白秋不由微怔。

  两位来客都很贵气有礼,杜彪更是开门见山,完全没有耽搁时间。

  “我有一块料子放了很多年,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雕刻人选。”

  “在评审阶段,我看到了你的作品,一眼认出是舒雨巷的风格。所以专程来找你,希望能请你进行雕刻。”

  杜彪一句话就解答了舒白秋之前的疑惑,为什么评选时是盲审,对方还能判断出他的作品。

  “我一直很欣赏舒雨巷,所以才想请你去雕。”

  杜彪又说:“但这块料子我也很看重,这十年,我找了不下两百位玉雕师,却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。”

  “如果你愿意接的话,我希望你能先做一份设计出来,等我们彼此都满意,再继续。”

  舒白秋自无不可,这是正常流程,他接下来也不算忙,合适的话就可以接。

  “好。”

  一旁的傅斯岸却眉梢微沉,看了杜彪一眼。

  他知道杜彪的履历,久居高位的人,口吻不自觉便会带有强势。

  但对方对着舒白秋,把邀请说成这种语气,还是让人有些不爽。

  桌对面,坐在杜彪身旁的老太太忽然开口,道。

  “知道这块料子你心急,但你也不该还没颁奖,就着急忙慌地去联系小舒吧。”

  她笑了笑,对着杜彪道。

  “不知情的,还以为你要趁小舒没得奖的空档找他,刻意压价呢。”

  傅斯岸未动声色。

  他发现这个说法,倒是和小啾之前的猜测很像。

  而杜彪似乎也知道自己之前打来电话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妥,居然承认道。

  “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
  “但我绝对不会压价。”杜彪又对舒白秋道,“我可以接受按工时计价,你按自己的习惯开价就好。”

  他的表现倒也像是印证了老太太的话。

  似乎杜彪真的很心急找舒白秋去雕刻。

  而舒白秋闻言,略一迟疑。

  他倒不是担心被压价,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接过定制,也不太了解目前的市场价格。

  在他犹豫时,身旁的傅斯岸已经开了口。

  “稍后会发合同给你们。”

  杜彪点头:“好。”

  而那位老太太则抬头看了傅斯岸一眼。

  他们随后又聊了些细节,包括设计图起草和确认等流程,将近一个小时之后,交谈才终于结束。

  这场交谈还算是和睦,起身离开时,杜彪还不忘提醒舒白秋。

  “记得让你助理把合同发我。”

  舒白秋应了声“好”,但等他发现

  ()杜彪并没有和傅斯岸告别时,少年才意识到。

  ……对方不会是把先生当成自己的助理了吧?

  而那位老太太倒是和两人都告了别,临走时,她很轻地还拍了拍舒白秋的小臂。

  舒白秋微怔。

  他还没来得及澄清先生的身份,对方却已经离开了。

  傅斯岸并没有着急和舒白秋离开,反而还给人倒了杯温水。

  他看出舒白秋有话没说,便道:“怎么了?”

  舒白秋迟疑了一下,还是将猜测告诉了对方。

  “杜老先生是不是误会了?他好像以为先生是我的助理……”

  傅斯岸并未在意:“那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男人留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。

  “小啾,”他问,“你之前认识今天这位周女士?”

  和杜彪同行的这位老太太做过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,她说她姓周。

  傅斯岸事前并未探查这位周女士的资料,他只是在今天的相处中,发现小啾似乎和对方认识。

  闻言,舒白秋果然点头。

  “她就是之前我和先生结婚时,送来《吾友贴》做贺礼的人,周美老师。”

  傅斯岸微顿:“……她就是那位知名书法家周美?”

  傅斯岸对书画了解不多,但他毕竟替喜好书画的苏青处理过一些遗产和资助金的事务。

  他也听助理苏越提起过这位周美老师的名号。

  周美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成名,目前,她几乎可以算是在世书法家中,售价最高的那一梯队。

  她的字,一平尺就可以售价五万以上。

  不过苏越也说过,因为身体缘故,周美老师在六七年前就已经隐退休养,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封笔了。

  但是对方送来的那副米芾的《吾友帖》,落款所标,却正是送来贺礼时的季节。

  “对,是她。”

  舒白秋说。

  “最早周老师是和我爸爸认识,我们上次见面,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。”

  那时,舒白秋才只有六岁。

  “后来我和周老师一直有书信交流,她说,我们是忘年交。”

  “不过五年前,周老师身体不爽,出国疗养,我们的联系就变少了。”

  直至三年前,意外出事。

  舒白秋更是被迫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。

  “所以我也没想到,结婚的时候,周老师居然还送来了贺礼。”

  舒白秋说。

  傅斯岸自然记得这件事。

  他还记得,当初自己让小啾处理那些贺礼,小啾只拿走了那一副字。

  那时苏越还疑惑过,怎么这种婚事贺礼,还会有人送《吾友贴》。

  现在看来,这幅字,倒是很符合两人忘年交的关系。

  小啾还真是结识过不少大佬。

  傅斯岸心想。

  两人婚礼的消息是傅家放出去的,当时也

  通知了明城的书画协会。

  想来是因为业内的一些消息,才让周美得知了舒白秋的婚事。

  “我上个月还有和周老师写信。”舒白秋道。

  收到贺礼时,尽管没有落款,但舒白秋也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故交的字。

  之后先生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,也没有拿这种事来试探做陷阱。

  所以,少年也慢慢拥有了正常人的安全感。

  后来,舒白秋又给周老师寄信,表示了感谢。

  两人又恢复了联络。

  “但在那时的信里,周老师并没有提要来的事。”舒白秋说,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,她已经回了国。”

  傅斯岸猜道:“或许是为了杜彪来的?”

  刚刚的交谈中,虽然周老太太对杜彪有过数落和嘲意,但听得出,她还是帮杜彪说了几句好话,希望舒白秋能接下这个邀约。

  傅斯岸还道:“她和杜彪曾经是夫妻。”

  “……诶?”舒白秋明显愣了一下。

  显然,他并不知道这件事。

  傅斯岸虽然没有提前调查突然到来的周美,但他之前就把杜彪的资料查得很清楚。

  所以他知道这两人的关系。

  “不过,他们两人三十年前就离婚了。”

  “啊……”

  舒白秋还是有些微愣,停了停才说。

  “这样的话,他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也不错。”

  周老师还会特意陪杜老先生过来。

  “或许吧。”傅斯岸说。

  他心想。

  没我们好。

  不过傅斯岸没说出来。

  因为觉得这样在恋人面前讲,似乎会有点幼稚。

  “目前申城的业内收费标准已经整理好了,”傅斯岸只道,“我会派人把燕城的市场标准也查清楚,然后去和杜彪他们谈价。”

  舒白秋点头:“好。”

  他正要说谢谢,又听先生道。

  “如果谈妥了的话,就恭喜我们小舒老师接到第一单生意。”

  舒白秋不由失笑。

  他一直都知道,先生真的很会鼓励他,让他开心。

  少年倾身,仰头去亲了亲先生的唇。

  他轻声讲:“谢谢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傅斯岸低眸看他,道,“这是助理该做的。”

  当时舒白秋听到这句话,立刻就摇头否认了。

  他很认真地说:“不是助理,是我先生。”

  当时傅斯岸也笑着吻他,说了好。

  但是等到晚上,舒白秋才发现。

  自己的否认完全没有用。

  傅先生依旧说,他想做小啾的助理。

  而在这夜班时间,助理的任务也相当明确。

  暖被。

  舒白秋被惹到哭得太厉害,意识昏沉不清时,还不由问了一句。

  医生不是说,他还需要慢慢

  休养,不能放纵过度吗。

  少年这时连话都说不连续了,带着湿浓鼻音的颤声听起来……好可爱。

  于是,傅医生也从善如流,真的没让小啾继续放纵。

  ……但舒白秋还是后悔了。

  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先生理解的“放纵”,根本不是一个意思。

  当然,真正的事实也可能是。

  某位坏心先生是故意曲解的。

  总之,原本还能中途缓歇一口的少年,最终却被迫拖长到了最后,才终于得以被放开。

  结束后就昏睡过去的舒白秋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。

  但傅斯岸还是知道,自己做得过火了。

  因为他的腕骨下方,小臂内侧。

  居然被小啾咬出了一个牙印。

  怪只怪某人说要做助理,就必须要为全心上司服务。

  所以他就说到做到。

  全根进去了。

  傅斯岸自觉过分,他只被咬一下都是轻的。

  但男人没有表现出来的,却是。

  那一下将他咬得愈加欣奋。

  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少年,傅斯岸到底是克制下来,没有打扰小啾的休息。

  只是饶是如此,第二天舒白秋晕乎乎地起床时,也已然天光大亮了。

  就像他之前几次亲身印证过的那样。

  每回彻底吞纳到底,少年都会把大半个上午全睡过去。

  不过这时,刚醒来的舒白秋还有些懵怔,他望见傅斯岸走过来,也没有下意识地躲开,而是愣愣地望着对方,目光一直追随着走近的先生。

  让人被注视得愈发心满意足。

  傅斯岸走到床边,俯身亲了亲少年湿漉的长睫。

  “早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少年好像这时才终于慢慢地苏醒过来。

  不早了。

  舒白秋望见墙上的时针已经指过了十点,他也慢慢地挪开了自己视线。

  看起来,好像不太想再望向傅斯岸。

  傅斯岸抬手用指节轻按了一下少年尚未消肿的唇瓣,等被这种小动作烧扰的男孩慢慢撇下嘴巴的时候,才终于眸底带笑地收回手,谈起了正事。

  “小啾,”傅斯岸问,“你认识一个叫库薄的人么?”

  库薄是一个典型的彝族名字,而舒白秋听到时,眸光也明显地动了动。

  “他……?”

  少年说话还有些涩哑,毕竟昨晚吞咽得着实有些厉害。

  傅斯岸也没有勉强对方继续,他端过床边的玻璃杯,喂小啾喝了点温水,才道。

  “昨天,有个叫库薄的二十岁蜀地人找过来,说有一些林青霄女士留下的东西想给你。”

  林青霄是舒白秋的妈妈,也是在聚居地长大的彝族人。

  但彝族,旧识,找上门来。

 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,总让人会觉得不爽。

  毕竟,

  当初出卖舒白秋信息,在婚礼前找过来试图闹事带走舒白秋的两个人,也同样打着少年同族亲戚的旗号。

  傅斯岸之所以今天才把这件事拿来问舒白秋,也是因为那两个前车之鉴。

  甚至,傅斯岸都不只是昨天才知道的。

  这个名叫库薄的彝族年轻人,最先找去的地方其实是明城。

  他在打探舒白秋的消息,被傅斯岸留在明城的人发现,才在向Boss请示过之后,将人从云省送了过来。

  傅斯岸也早已查实了此人的身份,确定对方手中真的有当年林青霄女士留在家乡的旧物,才向舒白秋提起了这件事。

  少年听闻,也果然道。

  “他是我、以前的好友玩伴……他现在,就在申城吗?()”

  “嗯。?()?『来[]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』()”傅斯岸说,“你想见他吗,还是我让人把那些东西直接拿回来?”

  从傅斯岸的询问,就能看得出,他并不是当真想让小啾和这人见面。

  虽然已经查实了这个库薄的身份,但傅斯岸依然不想让什么变数,再影响了恋人的状态。

  不过一向善解人意的小啾,这次却没有听出傅斯岸的态度。

  舒白秋说:“我想和他见一面。”

  “应该没什么问题的……”少年还道,“当时我们家搬去村子里,他们一家人都很照顾我们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傅斯岸没说话。

  不过最终,傅斯岸还是同意了。

  一方面,有杜彪和周美两位的例子在前,来找舒白秋的人,也不一定全都是坏人。

  另一方面,更关键是。

  傅斯岸也不想强行干涉恋人的选择。

  更何况,小啾还主动说,想在先生的陪同下和对方见面。

  所以傅斯岸最终松了口。

  两天后,周六。

  两人便在外滩边的一家咖啡店,和那个名叫库薄的年轻人见了面。

  傅斯岸之前已经看过对方的资料,但影像依然不如看到对方本人来得更直接。

  库薄身材高瘦,沉默,有着明显偏深的肤色,和一眼能区分出异族的立挺骨相。

  他穿得也很简单,是大学里发的那种文化衫,白T被洗得带着皂香,露出的一双手臂上还有分明的肌肉线条。

  而且库薄似乎也不太适应这种大城市的精致陈设,他坐在咖啡桌前,周身都透着一股隐隐的僵绷。

  直到看见舒白秋的时候,那双纯黑色的眼眸才亮了亮。

  傅斯岸还听到舒白秋叫他。

  阿惹哥。

  库薄直接把一路背着的东西交给了舒白秋,那个背箱无论在明城和申城,他从来都没有打开过。

  直到见到舒白秋,库薄才将东西从里面拿了出来。

 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古旧的木盒,上面装这一把黄铜旧锁,还有一把银亮的新锁。

  库薄还抬手,把自己脖子上的黑绳串拿了下来。

  绳

  ()串的最下方,正悬着一枚银亮的钥匙。()

  男生异常寡言,直到将东西都递给舒白秋,他才终于开口,用有些生涩的汉语说。

  ?想看百户千灯的《小傻子》吗?请记住[]的域名[()]?『来[]?看最新章节?完整章节』()

  “这是你,搬走时,家里留下的东西。”

  舒白秋认得那个木盒,那是他妈妈的梳妆匣,妈妈常会在里面放一些零散的小东西。

  只是当时,舒白秋被人带走得太急,这个木盒也被遗落在了老屋里。

  如今对方将东西带给他,整个木盒没有任何的破损,被保管得相当好。

  还多加了一把新锁。

  “谢谢……”舒白秋抱紧了木盒,他用彝族话讲,“谢谢阿惹哥。”

  库薄还是话很少,只摇了摇头。

  直到他看到舒白秋抱东西时露出的手腕上,带着点点红痕,他沉默了一下,才用彝族话问。

  “你被咬了吗?”

  舒白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也看到了那片痕迹。

  库薄又问他:“你还是,很容易被蚊虫叮吗?”

  山林村子里,蚊虫偏多,皮肉生嫩的小孩子总会容易被咬。

  舒白秋那时就常会这样。

  不过,舒白秋自己却愣了一下。

  因为他发现,那并不是蚊虫的痕迹。

  而是被他先生咬的。

  没等舒白秋开口,库薄已经又递过来了一小包东西。

  他说了两种草药的名字。

  都是用来防蚊驱虫的药物。

  一旁的傅斯岸目睹着全程,男人神色无波,有些莫测。

  舒白秋怔了怔,接过草药包,刚想说什么,又见库薄把背箱口压下来,给他看。

  “还有很多。”

  背箱里有不少这种小包的草药,似乎是给之前放在里面的木盒做防撞缓冲用的。

  剩下的这些防蚊草药,也被库薄全都给了他。

  那个木箱已经被傅斯岸接了过去,舒白秋抱着满满一手臂的草药小包,又和库薄说了一声。

  “谢谢。”

  他们在咖啡馆内并没有待太久,拿完东西就先离开了。

  库薄似乎明显不太适应这种咖啡馆的环境,直到出来后,才稍稍放松了一些。

  舒白秋便带他去别的地方逛了逛。

  正好附近还有博物馆。

  一路上,舒白秋还在用彝族话和库薄聊,不过他每聊完一阵,都会转头去给先生翻译。

  聊过几段,库薄沉默了一会儿,就开始换着用有些不太标准的汉语和舒白秋聊。

  傅斯岸站在舒白秋的另一侧,全程旁听着两人的交谈。

  两人明显有着些多年未见的生疏,直到聊起来,才慢慢找回了过往的熟稔。

  他们之间,的确是童年玩伴的相处。

  傅斯岸没有插话,也没有说,自己其实听得懂彝族话。

  会去学彝族方言的起因,还是有一次夜班时间,舒白秋被傅斯岸欺负得太可怜,下意识地叫出了

  ()一句话。

  不是汉语也不是英文,事后傅斯岸去查了一下,才发现那是一句彝族语。

  小啾在说。

  对不起,太撑了。

 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,所以傅斯岸学习彝族语的进展很快。

  刚刚两人的聊天,傅斯岸大致也能听得懂。

  即使还有些晦涩难懂的部分,小啾给他讲的翻译也很清晰。

  不过,这并没有改善太多傅斯岸此时的心情。

  傅斯岸看着交谈的两人,舌面缓缓地舔过了齿列。

  啧。

  傅斯岸之前觉得,小啾的好感度会明显地加给蔺空山那种类型。

  现在他却又觉得,小啾似乎也偏爱这种沉默寡言的稳重。

  傅斯岸抬眸扫了跟着他们的罗绒一眼。

  比如,小啾当年在医院资助的也是这种。

  罗绒被看得略有疑惑:“?”

  他怎么感觉。

  老板好像有点不爽。

  傅斯岸没有再将情绪表现出来,他只是如常地陪着恋人继续逛看。

  小啾和库薄的交谈,傅斯岸也都听入了耳中。

  比如库薄说,舒家的老屋已经三年多没人住,但他们家作为邻居,还在帮忙照看着。

  今年过年时,库薄还去帮舒家老屋除过草藤。

  又比如库薄也解释了,为什么现在才将东西送来。

  原本刚刚发现舒家遗漏的这些东西时,库薄妈妈认出是林青霄的嫁妆,当时就想联系舒白秋。

  但他们并没有能联系上,从村里出来又太远。所以直到库薄去年从山里考出来,上了大学,才将东西带出来。

  库薄也不知道舒白秋在哪儿,他勤工俭学攒了半年路费,才趁着春假,去了明城。

  舒白秋闻言,自然很感激。

  他知道这些旧物能被千里迢迢地专程送过来,真的很不容易。

  库薄的春假还有两天才结束,舒白秋在征求了先生的同意之后,便准备带着库薄在申城逛两天,再送对方回去。

  下午,他们也一直在外游览,直到吃完晚餐才分开。

  库薄被安排住下的宾馆就在外滩,距离舒白秋和傅斯岸的住处并不远。

  舒白秋和他约好了明天去电视塔,之后才回了家。

  傅斯岸并没有和舒白秋一起回去,他还有些工作要处理,吃过晚餐就去了太昊。

  晚上,舒白秋自己在家,他还接到了葛虹的电话。

  葛姨今天会打过来,是因为她收到了舒白秋跨洲寄过去的生日礼物。

  她很喜欢,已经把那份礼物挂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中。

  不过葛虹也问了,这些黄金原料是不是要花很多钱。

  她当初给舒白秋巧克力金球时,就没有想过要对方还。

  所以即使现在,葛虹也并不想收少年的还礼。

  直到舒白秋说这是他爸妈留下的金料,送给葛姨做礼

  物正好。

  葛虹才终于没有坚持。

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舒白秋还和对方提起了今天见库薄的事。

  最早葛虹会和林青霄结识,就是因为葛虹去彝族聚居地观测天文。

  后来,林青霄成婚,才搬去了明城。

  几年前舒家三口迁居外省,回到林青霄的老家住时,第一个得知消息的人就是葛虹。

  那时葛虹还开车陪着舒家人一起,在搬家时帮忙运了不少东西。

  而且之后,林青霄夫妇也不时会去明城和朋友相聚。

  所以对当初老家的这些事,葛虹也不算陌生。

  在听到库薄的名字时,葛虹还犹豫了几秒。

  她总觉得,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。

  不过葛虹一时没能回想起来,就没有多说。

  过了一会儿,她突然想到了什么,正要提起,却欲言又止。

  到底是没和小宝说。

 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,中途舒白秋不小心弄倒了水杯,就把通话暂时开了免提,自己找了棉布和拖把来收拾。

  葛虹听他在忙,也没多耽搁,简单和他聊了几句,便告了别。

  舒白秋也和葛姨说了再见,不过他当时在收拾,就没有去屏幕上按结束。

  等少年将拖把放好,走回来,他又听见桌上的手机传来了声音。

  那还是葛虹的声音,似乎是对方忘记把通话给挂断了。

 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,但对方说的话,却让舒白秋愣了一下。

  葛虹似乎在问自己的大姨:“你还记不记得库薄这个名字,我没记错的话,那不是小宝的娃娃亲吗?”

  舒白秋:“……?”

  什么娃娃亲?

  少年对此完全不知情。

  被扩音过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回荡,舒白秋下意识地走过去,伸手去按掉了免提。

  只是在他取消扩音的时候,电话也就此中断。

  似乎是被那边挂掉了。

  舒白秋颇有疑惑,他正想回拨过去,但是又想起葛姨说,等下她还有课。

  犹豫了一下,舒白秋便发了条信息过去,问葛姨娃娃亲是怎么回事。

  对方还在线,很快回过来了一段消息。

  舒白秋看过之后,才松了口气。

  只是这点放松并没有真正彻底。

  冥冥之中,舒白秋不知为何仍觉得有些隐隐不安。

  直到他放下手机回身,看到背后不知何时进来的身影时,少年才倏然一惊。

  “……先生?”

  舒白秋终于反应了过来,自己为什么会没能放心。

 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?

  ……刚刚通话里的声音,有被他听到吗?

  不同于少年的惊诧,走进来的傅斯岸并无异样,他只低眸看着少年,淡声问。

  “在忙?”

  舒白秋见到对方的反应,不由松

  了口气。

  看样子(),先生应该是没有听到。

  少年并非是亏欠或心虚△()△『来[]♂看最新章节♂完整章节』(),只是不想让恋人平白不开心。

  他摇摇头:“不忙,我正准备要去洗澡。”

  时间已经不早,也到了该洗漱的时候。

  见傅斯岸并没有说什么,舒白秋也就收好东西,先去了浴室。

  只是水雾才刚刚落下来,浴室的门却忽然被从外面打开。

  舒白秋不由愣了一下。

  他回头,就见穿着衬衣的傅斯岸走了过来。

  “……先生?”

  舒白秋有些不明所以,茫然道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傅斯岸一直走到近前,走到雨雾之中,才终于停步。

  “没什么。”

  男人神色无澜,素色的衬衣也迅速被水色洇暗。

  他只脱去了外出时的风衣,却并没有换上家居服,似乎脚步匆匆,根本不愿再耽搁时间。

  傅斯岸的镜片同样被水雾打湿。

  他抬手,直接就摘掉了眼镜。

  “……”

  舒白秋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,甚至比看到对方走进来、发现自己忘记反锁浴室门时都更明显地停跳了一拍。

  ——这个摘去眼镜的动作,他太熟悉了。

  只是舒白秋明白得也太迟,他连后退一步都没来记得,就这样直接被伸过手来的男人按住。

  被整个抱了起来。

  雨雾还在蔓延。

  因为这几日白天有事,加上之前那次被欺负过分,他们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夜班做。

  也是这时,舒白秋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休歇后的生涩。

  可是少年根本连动都动弹不得,就这样被用最害怕的姿势端抱了起来。

  慢缓而不容挣拒地生生掼按下来。

  在他战栗的皙白耳廓边,男人低喑的嗓音终于讲出了过来的理由。

  “宝宝。”

  傅斯岸说。

  “别离我太远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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