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男频 恐怖悬疑 夜半撞见非人类

分卷阅读8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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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他找了托辞说等他及冠,他确实也没什么心思。徐琮狰也没有逼迫他。

  夜里他站在高高宫墙上,冷风往人骨头缝里钻。

  ……

  徐韶娩带着出生没多久的幼子去过王宫,小孩还未长出牙,裹在襁褓里安安静静地沉眠。他可能有一点儿喜欢徐流深,醒来时抓住舅舅一根食指,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。

  徐流深没怎么睡过觉了,大部分的时候他似乎睡着了,又似乎没有。

  也因此他不做梦。

  徐韶娩拿着那块孔雀石头,小心翼翼地要物归原主,徐流深看了一眼,情绪有短暂的波动。他让人把那块石头收起来,埋在了槐树下。

  槐树死了,即使十几名宫人照料得万无一失,它还是枯死了。在一个暴雪天轰然倒塌,尸体埋在了重重大雪之下,叶毁根亡。

  徐流深显得冷淡。

  他的情绪已经实在很淡,徐琮狰知道他不会被一个人的死摧垮,他也确实不会,没有人离开另一个人活不下去。

  但他身上可以勉强称之为“生机”的东西正在流失,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。

  徐琮狰以为他会大闹一场,像从前那个名叫黎锈的伴读死去后一样,但徐流深没有。他也没有要求徐琮狰做任何事。

  他的喜和悲都没有了,他实在没什么力气。

  他已经不是十岁的孩童,能通过大哭一场来发泄情绪,表达无助,要把整个王宫闹得鸡犬不宁。

  他本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。

  王杨采给徐琮狰奉茶,斟酌地问:“王上,您觉得殿下……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
  他问一个父亲这样的话,倒比徐琮狰更像父亲了。

  徐琮狰望着窗外的红梅,说,那不重要。

  但他转过头,又问:“你觉得徐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  王杨采说:“殿下……殿下从前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。”

  他是会为一只乌鸦的死难过一整个冬天的人,他将那只冻死的乌鸦裹进怀里,想要把他捂热乎。

  小孩都还太天真了,脑子里没有什么生离死别,也没有什么这只鸟不详的概念。在他的眼里什么样的鸟都是鸟,什么样的人都是人,什么样的鸟都得救一救。没有好鸟坏鸟,也没有好人坏人。

  他趴在宫殿前的门槛上,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戳那只硬掉的鸟,有点担心,仰着巴掌大的脸问自己的大太监:“为什么鸟儿不叫也不动呢?”

  王杨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。

  他实在有一副柔软的心肠,但他的君父并不那么希望。他又是聪明的小孩,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君父会高兴。

  ——所以他喜欢谈善,实在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  徐琮狰怔了怔,说:“寡人不太记得了。”

  王杨采于是也不敢再开口,静默地将自己藏进了华丽宫殿中的某一角。

  春去秋来,燕子归时。

  前朝实在没有可做的事,徐流深向徐琮狰请辞,想打仗便有打不完的仗。徐琮狰在寥寥沉香中再一次端详自己的爱子,发觉他又长高了,与之相对的是自己渐渐矮下去的身躯,他柔和了话语:“等你及冠,便回来坐王位。”

  徐流深并不说话,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头。

  他背脊匍匐下去,脖颈上突兀的骨头嶙峋着凸出来,连着一副骨架。

  他说——“臣领旨。”

  徐琮狰并没有意识到,在某一刻,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。

  在一日黎明,也可能是在金光弥漫的黄昏。徐流深在出城前扭转马头,回望困住他半生的城池。

  他心底纵使有毁天灭地的绝望和难以消解的疼痛,也无法持剑向任何一个臣子和自己的君父。

  恨不能纯粹,爱又无望。

  人有自己的立场。

  光影错杂中明光殿大门开合,那里坐着封建王朝真正的统治者。姜王为父更为君,他需要为王朝培养下一任君主,需要一个没有污点的继承人。

  魏沈,他是忠臣,忠君之事,此刻他的君王还是徐琮狰。他知道自己会彻底得罪王世子,多年之后或许他于仕途之位上再无进益,但他别无选择。

  譬如萧重离,譬如站立在断头台上千千万万的哀求的人。

  徐流深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们只是没有办法在一起。

  -

  这年年末冬日最冷的时候,世子涧破梁军,归京途中病逝永济寺。

  举国惊。

  姜王大恸,亲迎灵柩至王宫。

  那是一座空棺,寺中僧人双手合十,对姜王说,路途遥远,尸身难存,依照殿下遗愿,就地下葬,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。

  姜王提剑要斩他,那一百七十三名僧人中的一名道:“王上,便让他任意妄为一回,也就这一回。”

  姜王久久没有说话。

  他带了大批的皇城禁卫军,要拉整座寺庙陪葬,最后颤抖着身体,两手空空孤身一人回宫。夕阳下他身体逐渐佝偻下去,像一个真正上了年纪的老人。

  ……

  姜世子未冠而死,他死后姜王倾举国之力为他修筑地下王宫,开矿山劳民力,穷天下巫术企图令他死而复生。姜王心伤如此,朝堂庙宇间不能容忍青年及冠。十六年间天下再无婴儿啼哭声,城寂如死,百年基业付诸一炬。

  朝野上下丧服七日,长安大小街巷诵经香火声半月不绝。姜王从此痴求死而复生之术,他一生是明君也是暴君,回望戎马一生,弥留之际也不过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而已。

  对徐流深来说,他其实什么都做到了。

  他只是没能长命百岁而已。

  -

  天彻底亮了。

  鬼身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淡,淡得像是一抹残影。他和徐流深并不一样,他是深不见底的黑洞,往底下扔什么都听不见响。他身上是凉的,血液是冷的。瞳仁里没有光,身上有暴雪冲过红梅枝桠倾颓的荒凉。

  谈善深吸了一口气,那一口气让他呛咳起来:“我……咳咳。”

  “我不是……故意的。”

  谈善仓促地想解释,又徒劳地停顿了一下:“我——”

  他很想说点什么,而他确实忘了。

  一晚上没睡谈善脑子里有搅拌机在刮脑浆,大起大落击得他脑子铁锤敲打一样的钝痛,他难以思考,下意识伸手,在他要抓到鬼的瞬间,背后响起一道声音——

  “阿善?”

  车窗摇下,谈书銮取下眼镜,捏了捏鼻梁,说:“正好送你回去,有事要问你。”

  鬼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谈善抓了个空,硬生生地把手放下:“我一会儿自己回去。”

  谈书銮不容置疑:“上车。”

  谈善被迫坐上了车。

  他焦躁地从一边坐到另一边,谈书銮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,感觉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:“一晚上没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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