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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 “雪娘舟车劳顿，方才有受了惊吓，这天也凉了，别站在外头着了凉，先回家好生歇息，莫要累着了身子。”

　　韩氏一边亲亲热热的牵着凌若雪的手，一边说着话，带着凌若雪踏上了凌家大门前的石阶，眼看就要进去，便听到一直站在韩氏身后的婆子突然诧异的出声道：“夫人！大小姐回来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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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与白日的繁茂熙攘相比，夜色中的尚京城多了几分庄严的肃穆，虽然到处都透着天子脚下应有的奢华精致，但到底也是沉静了下去，尚在营业的酒楼客栈门前的灯笼映照的周边亮堂堂的，但照不明黑暗的天空，一离开光明的包围，便是清晰可见的黑暗，甚至是阴森可怖。

　　一辆气派雅致的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走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，路上也并没有多少人在行走，马车也并不急着赶路，甚至连护在马车两边的侍卫也松散得很，一个侍卫更是干脆跳上马车，跟马车夫闹着说笑。

　　“兄长可是与凌家三小姐相识？”

　　马车内，慕容雨在小机上泡好了茶，约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给慕容宸倒了一杯，思前想后，慕容雨还是在袅袅茶香中迟疑着将心里话问了出来。

　　慕容宸这个哥哥，旁人不了解，她还是知道的，虽然谈不上是兄长肚子里的蛔虫，但慕容宸喜静，不仅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，素日里也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，哪怕是忙事情也是悄无声息的，是个教人怎么看都看不透的性子。

　　慕容雨记得，她还未出嫁的时候慕容宸便经常不在家，兄妹二人即便是待在一起也是安安静静的，她还觉得慕容宸性子太闷，出嫁后，慕容雨虽然经常跑去王府看望慕容宸，但慕容宸很忙，有时候都难得见上一面，更别提像今日一样破天荒的主动提出来要陪她逛街买东西了。

　　天知道慕容雨在听到慕容宸说要陪她上街时有多震惊，连丫鬟都惊得忘了带，小时候他们兄妹二人倒是常常偷偷溜出门玩，但都已经长大了，慕容宸身居高位，也不是能清闲自在的，难得慕容宸要陪她上街，慕容雨哪里有不肯的道理，虽然她也奇怪慕容宸为何会突然这么有空，现在看来，兄长倒像是早有准备的有意出门。

　　买完东西，明明可以走别的路回家，可慕容宸却吩咐车夫从凌家门前走，然后凌家门口就出了事......

　　这好像都是慕容宸早早就计划好了的，陪她出门不过是个幌子罢了。

　　慕容雨思来想去，觉得兄长故意这般作为，为的好像就只有那位刚回凌家的凌小姐凌若雪吧？

　　对于凌若雪，慕容雨还是很有好感的，但奈何摊上那么一个生父，韩氏也不是什么软和的人，虽然慕容雨身份尊贵，没有经历过什么陷害之类的勾当，但并非不知道深宅大户里的龌龊，知道韩氏和凌翰林想要了凌若雪的性命后，特别是那位凌家二小姐的作为，慕容雨更是同情怜悯凌若雪。

　　原本慕容雨还打算帮凌若雪一把，好让凌若雪在凌家安全些，但既然兄长与凌若雪相识，只怕凌若雪还用不着她来保护。

　　可慕容宸与凌若雪究竟是怎么相识的？慕容宸现年已经二十有三，这个年纪若是放在旁的人家身上，已经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了，但慕容宸却还是无子无女，虽然府上有个通房侍妾，但也不见得慕容宸有多热络，慕容雨一直以为慕容宸是个和尚性子，还整日发愁兄长的终身大事，怎的慕容宸不声不响的，就认识了一个姑娘呢？

　　慕容宸并没有回答慕容雨的话，只是接过茶慢慢饮，慕容雨自打出生便是郡主之身，身娇肉贵，自小娇生惯养，从来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，可谓是养在温室中的花朵，虽然娇嫩美丽的不可方物，但却经不起任何风雨的摧残。

　　而她，却从来都不是金贵的，一年不见，她变了，个子长高了，面容也张开了，越发显得清丽温婉，却仍旧是弱不禁风的模样，似乎气息一大便能将她吹散，慕容宸清晰的看到，凌若雪那双眸中埋藏了千年不化的寒冰，藏了那深深的，滔天的，足以毁灭一切的恨意。

　　慕容宸丝毫不怀疑，凌若雪会用尽各种办法，让凌翰林和韩氏生不如死，谁敢阻拦她复仇，凌若雪都会缠住那人，不死不休。

　　那个少女疯了，明明外表是和慕容雨一样柔弱的弱女子，内心却是坚如磐石，没有温暖与依靠，只有一腔仇恨支撑着她活着，支撑着她用血腥来麻痹自己，凌若雪现在根本不是人，只是一个一心想要复仇，还活着的尸体。

　　慕容宸合上眼，遮住眼中的怜惜悲悯，他晚了一步，她家破人亡。

　　凌若雪，你我到底不是陌路人，你想报仇雪恨，无论如何，我都助你一臂之力。

　　比起马车内的寂静，凌家门口又一次热闹了起来，只不过这次热闹的主角却不是凌若雪，而是那辆不远处盛着夜色缓缓行驶而来的素色马车。

　　不管是先前迎接凌若雪归来的马车，还是慕容雨乘坐的那辆马车，无一不是精细富贵，甚至慕容雨的马车连窗帘都是上好的绸缎缝制而成，而这两马车却是简单，简单的寻常百姓都能用得起，干净的像是新做出来的木头车厢，缓缓而来的马，走近来，空气中便飘散出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
　　这种香气并不浓郁，淡的不仔细闻就会忽略掉，但只要闻到，便不知怎的，就会让人心中不自觉的一宁。

　　韩氏温柔微笑的面色渐渐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，甚至连细嫩的面颊都在微微颤抖，激动的眼睛发红，抓着身边婆子的手也是颤抖的厉害，不得不说，韩氏这种表情和表现，可是比看向凌若雪时的装模作样舒服多了。

　　凌若雪长长的睫毛垂下，遮住眼底涌上来的深思，凌家大小姐，凌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