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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 “属下不知道。”夜烨摇头：“那时候清寒居尚未遭殃，属下也暂时没被玉俏俏盯上。属下只知，玉俏俏每天都会去逍遥居找茬，要么让夕颜罚跪，要么掌掴，羞辱谩骂更是常事。

　　一开始属下不放心还偷偷去看了两回，但见玉俏俏的手段无非也就是责罚下人的那几种，便没多放在心上。

　　直到后来有一天，属下突然听说，玉俏俏又去了趟逍遥居，好像是嫌弃夕颜泡的茶水太烫，她便直接将茶水泼在了夕颜脸上，又命人将夕颜杖责一百大板，丢去柴房自生自灭了。”

　　“那眼下夕颜人呢？你知道她被玉俏俏折磨，就没想过去救她？”玉玲珑急得直想抽死夜烨：“夜烨，你莫要再跟我东拉西扯，只管告诉我夕颜现在何处就好？”

　　“属下真的不知道。”夜烨急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：“王妃，夕颜被丢进柴房的当日晚上，柴房就走水了。听说还是烧死了两名去救火的小厮，烧得面目全非啊！但却单单没有找到夕颜的尸体，那玉俏俏还在府里闹腾了好几天寻找，始终没找到。最后，不得已才作罢。”

　　玉玲珑彻底呆住。

　　两名小厮被烧死？

　　她玉玲珑在凛王府素来不招人待见，王府的下人们狗眼看人低，自然也不会给她的贴身丫鬟夕颜好脸色看。即便夕颜要被火烧死，又哪里会有好心的小厮跳出来相救？所以，用脚指头猜想，玉玲珑都知，那两名救火的小厮乃是囚牛派来保护夕颜之人。

　　问题是，那两人身手不凡，不过是从火海里救区区一个夕颜，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，如何就会被烧死？

　　好蹊跷的走水，而在这场大火背后，又隐藏了多少罪恶？

　　玉俏俏，你很好，很好。现如今，你不止欠下夕颜的，你还欠了我快活林两条人命。这一桩桩，玉玲珑都记下了。

　　强压住心头怒火，玉玲珑再问：“那你是怎么回事？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？”

　　“我？”夜烨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，惨然一笑：“王妃可知玉俏俏给属下下的是什么毒吗？”

　　方才在屋顶上隔得太远，玉玲珑只嗅到点异香，此时见夜烨表情奇怪，霎时福临心至。

　　猛地端起桌上的茶水，她低头细细打量。片刻后，又将茶壶盖子揭开深深嗅了几嗅。

　　夜凛寒见她面具下的眸子愈发冷寒，不由问：“是什么毒？”

　　“噬心散。”

　　“噬心散？”夜凛寒身子一僵，目光又唰地落回到夜烨身上。

　　对上自家王爷的目光，夜烨终于苦笑着匍匐在地，毕恭毕敬给夜凛寒磕了个头。

　　“王爷、王妃，现在你们明白了吧？属下能苟延残喘至今，不过是玉俏俏觉得我还有用。但，我岂会给她利用的机会？故而我一直拖着，能在今日见到王爷王妃，属下这辈子就算没白活。便是现在就让属下去死，属下也再无遗憾。”

　　玉玲珑的心狠狠抖了几下。

　　她以前对夜烨是有些看法的，毕竟夜烨曾助纣为虐帮汪柔儿加害过她。

　　但，一个对主子死忠的奴才，即便是毫无是非的愚忠，也是令人尊敬的。

　　没错，夜烨的手筋和脚筋都是他自己挑断的。之前摆在床头，那碗黑漆漆的东西，玉玲珑也没看错，就是毒药，亦是夜烨自己给自己准备的。

　　原因很简单，就是因为玉俏俏给夜烨用了噬心散。

　　所谓的噬心散，其实是从罂粟中提炼出来的纯度极高的毒榀。作为现代人，玉玲珑太清楚毒榀对一个人的精神掌控能力有多强大了。

　　很显然，玉俏俏给夜烨使用噬心散的目的，是想将夜烨安插.在夜凛寒身边，让夜烨为她所用。可她太低估了夜烨对夜凛寒的忠诚。

　　为了破坏玉俏俏的计划，夜烨不惜将自己的手筋脚筋挑断，让自己变成十足的废人，还日日服用毒药，硬是用毒药的毒性，来抵抗噬心散的成瘾性。

　　现如今的夜烨，一方面被毒药所累，另一方面，却又受到噬心散的危害，并且还是个残废。正因此，他才能险险从玉俏俏手中滑脱，留下了半条残命吧？

　　吐露出噬心散的秘密后，夜烨仿佛卸掉了心头最沉重的担子，面上的表情都变得坦然起来：“玉俏俏以为，属下本就是戴罪之身，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如此不堪的遭遇再向王爷和盘托出，故，便是属下已然成了这样，她还抱着一丝侥幸，希望我能臣服于她。但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毒妇，属下如何能让她阴谋得逞？便是拼上这条烂命，属下也势必要让王爷瞧清楚她的嘴脸才行。”

　　夜烨说完之后，屋内便陷入沉默。而三人中，夜凛寒是最无地自容的一个。

　　不过难堪归难堪，夜凛寒到底身经百战，还不至于连扭转乾坤的魄力都丧失。

　　略微思忖，他看向玉玲珑：“你先别急，既然没找到夕颜的尸体，那就说明夕颜有可能还活着。我这就命人在京城内外搜寻，一定能找到她。”

　　“不必！”玉玲珑冷冷看他一眼，转身便走，“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去找，就不劳王爷费心了。”

　　“玲珑？”夜凛寒突然唤住她。

　　见玉玲珑脚步停下，他狠狠一闭眼睛：“玲珑？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，祸是我闯下的，我不会逃避，更不会弃夜烨等人于不顾。你，且多保重！”

　　玉玲珑微微有些惊讶。

　　说实话，王府都变成了这个样子，夜凛寒若还满脑子儿女情长，她当真要瞧不起这种没担当的软骨头男人。

　　眼下，夜凛寒的表现倒有些让她刮目相看。

　　并不转身，她轻叹：“王爷乃是上过战场的人，唇亡齿寒的道理相信您比我更懂。清寒居这些死残之人虽是您的奴才，但到底也都是人。

　　眼下这凛王府已然被玉俏俏架空了，而你更是将虎符和凛家军帅印尽数交予皇上，想必手中也仅有少数死士暗卫可以调动。夕颜这边，就无需再操心了。

　　至于夜烨的伤，待我找到夕颜后，再与他好好医治。”

　　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夜烨？就冲你对夜凛寒的这份忠诚，你的毒和你的伤，玉玲珑接了。假以时日，我必还你一副活蹦乱跳的健康身体。”

　　说罢，一闪身，人便不见了。

　　夜凛寒心中五味陈杂。

　　玉玲珑果然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子，这份大度和纯善，他以前为何就是看不见呢？

　　夜烨更是百感交集。

　　他其实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，能当着王爷的面儿揭开玉俏俏的画皮已心满意足，哪里还敢奢望一副健康的体魄？

　　可蝼蚁尚且贪生，他若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便罢了，这般莫名其妙被一个贱人算计死，当真死得忒不值。眼下玉玲珑却给了他这样的承诺，夜烨顿觉前途一片光明。

　　才俯身冲玉玲珑刚刚站立的位置虔诚一拜，突听院子里有人疾步而来，夜烨眸光一凛：“王爷？”

　　他话才出口，眼前哪里还有夜凛寒的影子？便是头顶那个被玉玲珑砸破的大洞，都在瞬间消失不见了。

　　如同吃下了定心丸，夜烨艰难地爬起身，却挺直脊梁，一步步蹒跚地重新朝卧榻走去。

　　将将躺上床榻，房门便“砰”地一声，被人踢开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