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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 “夫人，这话逾越了，恒王殿下和景王殿下一样，一向衷心于当今圣上，如何说的这般严重。”南宫洛能听出夫人话中的诚恳，但这实属她现在能够消化和接受的范围之外。

　　对于两个仅仅是一面之缘，有这么一点子交集的人来说，这话确实是不合时宜的。

　　而且此刻的南宫洛也是真的不明白，待不久之后与痊愈的洛安城见了面，她才知道，作为景王的母亲，夫人是一位多么伟大，又有先鉴之明的女人，但又是经过了多少诛心的折磨之后，才做了这么个决定！

　　那不是一个只会担心儿子的女人能做出的决定，亦不是一个只求夫平儿稳的女人能够做出来的决定。

　　“恒王妃，我于萍于此立誓，若是今后有你用得着我于萍或者黎儿的地方，于萍定万死不辞，但是也请恒王妃给我一个保证，若是黎儿全无害恒王之心，定要手下留情。”

　　蓝子黎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了，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，她带着哭腔，用力晃了晃南宫洛的手，压低声音，却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　　“若如夫人所言，南宫洛定会出面斡旋。”蓝子黎是个人才，于夫人看起来也是城府深沉之人，如果绝不伤害恒王府，南宫洛到觉的不一定非要将人往外推。

　　说完，她扶起于夫人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蓝子黎已经进了内室，后面跟了景王府的下人。

　　南宫洛跟到门口，嘱咐了蓝子黎如何用药，才对躺在担架上的于夫人意有所指，“夫人回去好生养着，按照事先说好的药方服用，不会有大碍。”

　　于夫人脸上的疲态尽褪，“多谢恒王妃，日后有机会定有重谢。”

　　送走了景王母子，南宫洛在门口站了很久，若有所思，只是，心里对墨渐离的思念更重了。

　　现如今的情势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，却好似蕴藏着莫大的惊涛海蓝，让人心神不宁。

　　出乎南宫洛意料的是，蓝子黎和于夫人离开后不久，墨渐离便回来了。

　　只不过，看起来分外疲惫，人竟然瘦了一圈。

　　原本墨渐离是准备先回寝宫换衣服的，但进了恒王府，脚不自觉地便迈向了落星阁。

　　“出什么事了，殿下？”南宫洛心疼，吩咐完人去炖汤，便偎到墨渐离身边问道。

　　墨渐离没回答，只紧紧握着南宫洛的手捏着，表达他的思念，又在她的头顶落下沉沉一吻。

　　南宫洛知道，那便是自己知道了也无裨益的困难，她心头忽有淡淡的忧伤闪过，那个她一直避讳的问题，恐怕还是会来。

　　汤还未顿好，无秋小跑着进来，先抬眼看了看南宫洛，才冲着墨渐离一抱拳，“殿下，无春求见。”

　　南宫洛一愣，虽然这是落星阁，但是门敞着，还有下人进进出出，无春要见殿下，万万没有还需人通禀的道理。

　　“洛安城清醒了。”墨渐离覆在南宫洛手上的大手轻轻用力压了压，解了她心头的疑惑。

　　南宫洛的眼前一亮。

　　洛安城，这个人之于南宫洛，不仅仅是他身上的秘密那般简单。

　　因为，在南宫洛的心底，已经几乎可以断定，这个男人，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。

　　感受到掌心里那只小手的紧张，墨渐离抬了抬另外一只手，“进来。”

　　无秋应了一声，转身出去，不一会儿的功夫，无春便带着洛安城进了屋子。

　　洛安城身材不算高，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，也早就形容枯槁，却精神矍铄，难掩年轻时候的清雅。

　　南宫洛几乎在两个人进门的同时，便站了起来，不过是又被墨渐离安抚地拉坐在了椅子里，强自镇定。

　　“下官见过恒王，见过恒王妃。”洛安城双手合拢，躬身行礼，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南宫洛，眸底是极致的复杂，但却恭敬有加，“听无春说，下官的病，全凭王妃辛劳，多谢王妃。”

　　洛安城还自称下官，便是仍然将自己当作御医看，也便是对天奉帝当年给予的贬黜的不屑。

　　“罢了。”墨渐离抬了抬手，他和无春刚回帝京，洛安城便急着要见他，定然不是这般不紧不慢的事情。

　　谁承想，墨渐离的话音刚落，洛安城竟然紧走了两步，“噗通”一声，双膝跪倒在墨渐离的面前，“殿下，下官为民请愿，请恒王殿下还大墨一个清白。”

　　墨渐离眉头轻拢，“何意？”

　　他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，虽然早有预测，但是当那层面纱就要被解开的时候，仍然觉得脏污不堪。

　　洛安城跪坐在地上，瞳孔涣散，眉头却忽然拧紧，好似看见了多年以前的场景，同时缓缓开口。

　　“殿下，十六年前，天奉帝登基不久病重，经过我与另外一名御医衣不解带地守了七天，才见起色。”

　　“那日早晨，天奉帝坐起来与我二人说话，神清气爽，我们两个人以为是终于病愈，并未急着把脉，谁知道他突然窒息，这症状实属失常，我二人惊慌间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，导致他……他在龙榻上一顿乱抓……”

　　南宫洛的双眸落在洛安城的眉眼上，他好似在叙述一件至今仍然令他心有余悸的场景。

　　洛安城顿了片刻，眼神由远及近你，重新落回到墨渐离的脸上，“殿下，原来他与我二人说话，竟然是癔症，但是他惊慌间，拍开了他龙床上藏着的按钮，他……他的龙榻边上，竟然供着他的列祖列宗……”

　　他好似再也说不下去，紧紧抓着自己膝盖上的袍子，胡子激动的一翘一翘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。

　　这是国之大殇，是皇族血统的莫大悲哀！

　　“你看见他供奉的都是蓝姓族人？”墨渐离淡淡开口。

　　洛安城说不出来的话，他说。

　　因为，他比谁都更清楚，所谓天家的险恶和卑劣，极尽所能的泯灭人性。

　　洛安城猛地抬头，原来殿下已经猜到了，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。

　　他因为知道了事实，而被天奉帝残害，却因为自己可以配制显现地图的药水而留了性命，从此生不如死。

　　十六啊，十六年！这十六年就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。

　　此时此刻，南宫洛才彻底明白，于夫人不惜自断一条腿也要进恒王府的原因。

　　“跟你一起的御医，便是南宫萧，对吗？”南宫洛的声音，很轻很轻，她怕吓着洛安城，也怕惊着自己。

　　更有甚者，她怕吓着南宫萧不是自己亲生父亲这个信息，她太希望这个信息是真的，所以她怕一个大声，那信息便走了。